美国同性恋婚姻辩论的影响

美国同性恋婚姻辩论的影响


联合早报社论    2012年5月14日


　　准备在今年底争取连任的美国总统奥巴马，日前通过电视专访，表达了赞成同性恋婚姻的立场，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公开支持同性恋婚姻的现任总统。专访引发了美国社会两极化的反应，自由派士气大振，代表保守势力的共和党则群起攻之，共和党总统参选人罗姆尼即刻公开表示反对；宗教团体也深表忧虑。同性恋婚姻合法化，顿时取代其他课题，变成分化美国公共舆论最强烈的争辩。
　　美国社会关于同性恋婚姻的争议已经持续多年，推动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社会运动早在1970年代发轫。虽然联邦政府至今并不承认同性恋婚姻，一些州属却相继立法让其合法化，风气较为开放的马萨诸塞州在2004年首先立法承认同性恋婚姻，康涅狄格州、爱荷华州、新罕布什尔州、纽约州、佛蒙特州等相继跟进。这与美国民众近年的观念改变息息相关。根据皮尤民调最新的调查，在30岁以下的美国人当中，高达65%支持同性恋婚姻合法化，反对的只有30%。
　　奥巴马挑起同性恋婚姻课题，无疑带有浓厚的政治算计。经济向来是美国总统选举的重点，遭遇2008年华尔街金融风暴的严重打击，美国的失业率问题虽然近期开始出现趋缓迹象，但前景依然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。财政赤字及国债上升的压力，因为两党的政治斗争而迟迟无法获得解决问题的共识。奥巴马挑起敏感的同性恋婚姻，不免有围魏救赵之嫌。共和党已经表明，将继续以检讨奥巴马的经济政策作为选战策略。
　　从选举需要而言，奥巴马显然下对了棋。就在他明确表达立场后，美国影星乔治·克鲁尼即刻在豪宅举办了支持奥巴马连任的筹款派对，来宾包括了娱乐圈、法律及医疗等行业的高管，一晚就筹集了1500万美元。共和党内部也从选举考量出现不同的声音，民调专家警告，由于美国社会（包括共和党选民）认同同性恋婚姻的大势越来越迅猛，共和党必须认真思考在这个议题上所持的僵化立场。
　　同性恋婚姻在美国社会得到越来越大的同情，逻辑上似乎有其必然性。美国以人权立国，宪法原文中虽然没有关于人权的条款，《独立宣言》里却已经提出了“生命权、自由权和追求幸福之权”的价值观。宪法颁布后陆续政订的10条修正案，总称为《权利法案》，其中第九条规定：未被列入修正案的其他权利同样可以受到保护。对人权的绝对尊重，加上公民权利平等的价值，形成了美国“民权运动”意识形态的主要基础。
　　从解放黑奴，开放妇女投票与参政，女性平权运动，黑人民权运动，美国建国以来的国内政治发展，几乎就是一部弱势或非社会主流群体（女性、少数族群、残疾者）获得法律保护的历史。同性恋作为一个少数边缘群体，自然也同样能争取平权。美国自由派在论述上采用的“权利”、“平等”的概念，因而有极大的意识形态正当性，反对者鲜能撄其锋。罗姆尼被爆在学生时代欺负凌辱同性恋同学后，赶紧公开道歉，就反映了主流民意所在。
　　虽然基督教信仰仍然是美国社会主流，统计却显示，过去30年来增幅最大的“宗教团体”竟是无神论者，人数增加了一倍，达到人口的12%，而且以年轻人为主。配合宪法的世俗主义以及“权利”、“平等”的普世价值观，保守派完全无法在避免“歧视弱势”的指控下来反对同性恋婚姻。奥巴马在宣布赞同同性恋婚姻时，还技巧地引用基督教金科玉律（the Golden Rule）“你要他人怎么待你，就要同样对待他人”作为论据，更让保守派及宗教界不易招架。
　　同性恋婚姻合法化虽然是美国内部的政治博弈，却可能有全球性的后果，因为其无远弗届的软实力霸权——流行文化——具备了左右全世界青少年价值观的巨大力量。首先透露奥巴马立场的副总统拜登，在表明接受同性恋婚姻时暗示，自己受到了以男同性恋为主角的美国电视剧《威尔与格蕾丝》的影响。可以预见，同性恋婚姻的辩论，今后将不会局限在美国国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