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羊启示

寻羊启示

陈美丽／文

 

《新约圣经》里耶稣打了个比喻：“一个人若有一百只羊，其中一只走迷了路，他岂不把这九十九只撇在山上，去找那迷路的么？”

羊不见了。

没有人知道它何时走散了，更没有人在它失踪后知道要如何去找它，甚至不觉得非寻回不可。

　　那据说是只具有洁白而又绵密卷毛的小绵羊，就像英文儿歌里唱的那样一只羊“Mary had a little lamb, its fleece as white as snow.”但仔细一想，它也有可能是《小王子》里躲在盒子里的小山羊，毛色同样是白的。但后者依据不足，较不靠谱，毕竟盒子里的想象谁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形象。所以我假定它应该就是“玛丽小妹妹”拎着上学去的小绵羊了。

　　可能因为身处热带城市，毛茸茸的毛发让它在平均30摄氏度的高温下，因迟迟等不到修剪以解暑而渴望出走。又或者孤立地活在钢骨水泥的城市里，失去了草原与山脉，再绿化的环境也无法抚平它内心的寂寥，因而跳出围栏的栅门，直奔记忆中的自由吧？

　　然而到底是径自私奔，还是被他人盗取了，谁也说不准。但话又说回来，这里的子民一向循规蹈矩，虽不见得都能“从心所欲”，却还真是“不逾矩”。我们暂不探讨“不逾矩”的推动力，单就这个事实，顺手牵羊的论点就不能成立。

　　那么羊确定应该就是自己选择离开的。

这一发现并没有引来太多讶异的表情。不是说过了吗？其实没有太多人在乎它的存在与否，自然也就无视乎它的离去。

　　但问题来了。绵羊不都是样貌羞涩，性情胆怯的动物吗？几年前在澳洲牧场上我还用奶瓶给小小绵羊喂了奶，当时若非诱羊的奶香，它恐怕断不会靠近我。而正当旅行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兴奋地围观时，排队等待剃毛的它们都表现得十分害羞，许多都是让主人硬生生抓来进行例常表演的。

再说了，羊是出了名的群居动物，又怎会发生这宗事件？但后来又听说这并非个别事件；骇人的事实是，那竟然是最后一只出走的羊了！而我们却如此后知后觉，更有视若无睹，充耳不闻者。

羊不见了，失眠的城市找不到可以跨栏的数字。这一问题要发生在其他城市倒好，顶多就是以别的什么家禽走兽来代替羊群，但这里可是独一无二的城市，我们有自己的坚持，自己的既定印象：我们跨栏的它必须是只羊，而且容许我补充一句，它还非得是只绵羊。

　　1……2……3……15……100。

　　梦里重逢跳跃的绵羊，显得笨重而憨厚的它们总有种说不出的可爱。伺机抓了其中一只，样子和其他的无异，就像超市里看到的罐头，整整齐齐的坐在架子上，根本分不清甲罐头和乙罐头有何不同。当被质问为何不告而别时，小绵羊稍微挣扎了一下便说道：“我只想回家，回到属于羊群的羊圈里。这里早已羊非羊，人亦非人了……咩！”说完，绵羊逐渐蜕变，唯独怯懦的眼神依旧。